范家店歌词

[00:00.79]马瘦毛长蹄子肥，
[00:02.85]儿子偷爹不算贼，
[00:05.10]瞎大爷娶个瞎大奶奶，
[00:07.37]老两口过了多半辈儿，
[00:09.64]谁也没看见谁!
[00:15.16]给大伙儿说一段儿单口相声，叫范家店。
[00:19.36]说相声说评书都是一个意思，不敢说高台教化，但最起码说教人学好。
[00:25.72]而且我们很多节目都是来源于民间，从民间而来。
[00:31.63]有的呢，还是真事儿。啊……
[00:35.01]你像今天这事儿，离着这个门口就不远。
[00:39.99]发生在北京天桥儿，拐过弯儿去，
[00:45.96]现如今有的地儿已经拆了，啊，过去有一大片居民区。
[00:50.78]都是大杂院儿，世世代代居住着北京城这些个普通的百姓。
[00:59.39]有这么一个大杂院儿啊，院子里边住着一家姓李的人家。
[01:06.40]就两口人，两口子，啊，男的姓李叫李鸣斋。
[01:14.12]什么工作呢，勤行。啊 就是饭店里跑堂的。
[01:21.93]过去来说，饭馆儿里跑堂的不简单。
[01:25.68]不像现在似的，啊，有的时候这个服务员，
[01:29.95]工作上也好方方面面也好没有规矩或者不到位。
[01:34.64]过去不行，一进饭馆儿学徒，从剥葱剥蒜开始，
[01:41.43]学到独挡一面的跑堂的得二十年。
[01:48.05]啊，这里面学文深了。
[01:49.63]见什么人说什么话，看眼色。
[01:54.38]呵!得有眼力见儿，脑子反映得快，嘴得跟得上!啊，
[02:01.01]这儿客人吃饭，吃出一苍蝇来。
[02:04.43]“伙计，过来!这是什么?”
[02:07.75]“啊，这…苍蝇。哈，这…绿豆蝇。
[02:12.02]这…看着我就恶心。呕……(呕吐声音)”
[02:19.11]马上，走，这就不能用了。
[02:23.52]有这聪明的，
[02:24.82]“嗨，过来!这什么?”
[02:28.23]不等你说，拿筷子一夹(网嘴里扔状)“花椒炸糊了…”
[02:35.30]就这个玩意儿啊。
[02:37.93]能说掌柜的不喜欢么?就喜欢这样的伙计。
[02:42.00]而且过去来说，这跑堂的好坏，关系到你的生意如何。
[02:48.50]过去北京有的大饭店，对这伙计就跟演戏似的。
[02:53.72]怎么呢，这儿吃着饭呢，客人不满意，嗯，
[02:57.43]“呵这个跑堂的啊，这不是东西。”
[03:00.72]这儿一闹，紧跟着一会儿功夫儿掌柜的来了，
[03:04.34]“对不起，我们这伙计惹您生气了，哈，我们这就赶他走。”
[03:09.17]一撩帘儿你瞧吧，这伙计扛着铺盖卷儿打你门口过去了。
[03:13.29]你心里痛快啊，
[03:14.47]“呵!我这儿刚说一句这开除了!”痛快吧，一会儿上汤还是他。
[03:23.24]你也知道是假的你痛快呀，他让你过得去呀。
[03:34.64]要不怎么说熬一大跑堂的不容易。
[03:37.62]咱们说这李鸣斋就是一大跑堂的。啊，掌柜的拿他当成左右手。
[03:46.92]平时也忙，也回不去家。
[03:49.65]顶个六七天，回趟家，啊住一两天。
[03:53.50]哎，这些日子，赶上六月份。
[03:58.31]饭馆儿里边儿呢，修理炉灶。
[04:02.20]哈到日子了，这灶啊头天凉之前全归置一次。
[04:06.73]大伙儿有功夫儿了，啊全回趟家。
[04:10.15]过去做生意讲究这个，
[04:11.73]尤其是把这灶修理的这之前，给顾客们，给东西量也大，都给好的。
[04:18.80]为了是什么呢，我们修完了，您还回来吃。
[04:21.83]过去东来顺就这样儿。
[04:23.68]东来顺儿每年到天儿热也是修理炉灶。
[04:26.35]修炉灶之前你上那吃吧，你要要要羊肉，多给一倍。啊，
[04:32.80]楼底下散座儿，馅儿饼，包子，个儿都大，给的肉也多，吃完你总惦着。
[04:38.70]过两天去人家关门儿了，修理炉灶。
[04:40.93]你上别处儿吃去吧，哪儿肉片儿也给不了这么些个， 哪儿的包子也没这个儿大。啊，
[04:47.61]别处包子一两仨，人家这个半斤一个，
[04:51.74]他收一两的钱。你总得念他好。
[04:54.73]他那一开门儿，大伙儿呼啦全来了。
[04:56.64]为什么人家生意干得好，这是买卖道儿，生意经。
[05:01.01]这两天，李鸣斋所在的同福楼修灶。
[05:06.72]“啊你们都回去歇着吧，啊，回家住些日子。”
[05:10.03]哎李鸣斋就回来了。
[05:12.47]一进门儿呢，媳妇儿挺高兴。
[05:15.60]啊这大奶奶乐了
[05:16.56]“呵!可回来了。哈!这些日子那个挺忙的你们那儿?”
[05:22.24]“啊可不么，这些日子，哎呀累坏了我了， 掌柜的也不让去，知道么，好些个活儿都指着我了!”
[05:28.91]“那行了，你赶紧歇着吧。 我去打点儿酒，啊买点儿肉，晚上咱两口子喝会儿子。”
[05:36.87]大奶奶站起身来往外走，他这儿喊
[05:40.20]“哎!那什么给我拿两身儿替换衣裳，我擦巴擦巴洗巴洗巴，换换衣服。”
[05:46.04]“你这个三十来岁奔四十的人了，啊，都跟那个柜子那儿呢，你自个儿拿呀，啊自个儿自个儿找。”
[05:54.65]大奶奶出去了，他自己也乐，
[05:57.05]“你瞧这事儿闹的…”找吧，一翻柜子，啊找衣服。
[06:02.74]拿手往下一摸，箱子底儿有东西。
[06:09.56]摸着挺长，圆的，挺硬棒。
[06:13.56]“什么呀?”拿出来了，那么两个长纸卷儿。
[06:17.56]打开一瞧，现大洋。
[06:22.05]大约一看呐，有二百块钱。
[06:25.94]这是多少钱呐，啊，普通的人一辈子都挣不出来啊。
[06:32.24]心里咯噔一下子坏了!
[06:35.43]“我常年累月的不在家，莫非说我媳妇儿找了野汉子了?”
[06:42.41]自己照着镜子，这色儿没变呐……
[06:48.96]心里不痛快啊，啊，心里不痛快啊。
[06:53.02]“我跟外边儿苦熬苦掖，你跟家里你这个让我参了军了…这不行啊这个!”心里就别扭。
[07:04.71]一会儿的功夫儿，大奶奶回来了，
[07:08.30]打的酒，买的肉，买的菜弄一大堆搁这儿了。
[07:12.87]“来吧，一会儿咱们喝会儿子吧。”
[07:16.36]“唉~喝不喝的到不着急，我问你点儿事儿吧。”
[07:22.68]“哎?你怎么了?这刚回来跟我掉脸子?你因为什么呀?”
[07:29.23]“这是什么呀?”把钱摔这儿了。
[07:33.46]大奶奶一瞧乐了“哈哈哈哈哈哈哈~~哦~你因为这个生气?…”
[07:39.74]“啊!怎么回事儿啊?”
[07:43.93]“你不是总不回来么…”
[07:45.35]“啊!那你就那样啦?”
[07:54.97]“别喊让街坊听见…”
[07:56.20]“啊你也知道丢人呐?!”
[07:59.86]“我挣的…”
[08:00.54]“给这么些个啊?!”
[08:09.89]大奶奶挺生气。
[08:11.69]“你怎么这样儿啊你啊?讨厌!是我挣的!怎么着吧!”
[08:16.36]“呵!好!好!你要这样儿的话这家没法儿呆了!我走!”
[08:22.73]一摔门出去了。大奶奶也没拦着。
[08:26.74]两口子呀，有的时候就是这个。
[08:29.60]好多事儿啊，容不得说清楚。
[08:33.04]其实这钱怎么回事儿呢，还真是大奶奶挣的。
[08:38.13]怎么挣的呀?
[08:40.46]大奶奶他父亲是个老中医，啊，
[08:43.32]教过姑娘，教过什么，教过针灸。
[08:47.11]拿银针呐扎穴位治病。
[08:50.20]街坊邻居谁家有什么事儿找来呢，还是准管。
[08:54.61]嗯，而且来说不敢说治一个好一个吧，
[08:57.55]最起码儿来说，哎，也是十个里边儿有七八个见轻的，
[09:01.76]都传开了。
[09:03.99]就是前两天的事儿。
[09:05.68]大奶奶跟屋里边儿啊这儿正做活呢哈，
[09:10.43]针大点儿啊……正做活儿呢，
[09:14.20]啪啪啪，有人一打门。
[09:17.43]赶紧开开门“您谁啊?”
[09:19.25]一瞧站着俩人儿，穿着打扮儿挺整齐，
[09:22.32]还都穿的一样，像是大户人家的手下人。
[09:26.69]“啊问一下儿，您是李太太么?”
[09:29.60]“啊是，我们当家的姓李。
[09:31.73]您什么事儿啊?”
[09:33.76]“嗯…听说您医术高明，我们小姐病了，
[09:38.83]好些个大夫治不好，说您这针灸能治，
[09:42.99]您能给帮个忙么?”
[09:44.22]“啊这没事儿不要紧的，医术高明谈不到，能凑活看，哈，
[09:48.64]要是好了呢更好，不好您别怪我。”
[09:51.88]“呦，那这么着，我们给搭进来吧…”
[09:53.99]“等会儿，别搭进来。”
[09:57.54]心说，自个儿家，啊房子也窄，屋里也不干净，
[10:02.32]人家这一听说，大宅门儿小姐，人闲脏。
[10:06.20]我出来吧，
[10:07.66]把做活儿这针在火上烤了一烤烧了一烧，
[10:12.20]把它擦干净了，这算消毒。
[10:14.95]跟着俩人出来一瞧外边儿一汽车。
[10:17.42]家里有钱，打开车门儿，小姐跟后座儿上呢
[10:22.14]一瞧就知道没事儿，怎么呢，中暑。
[10:25.87]两针下去，小姐坐起来了，啊，
[10:31.38]这是药到病除啊，好了。
[10:34.46]呵!高兴啊。 “谢谢您谢谢您…”千恩万谢。
[10:38.78]大奶奶没往心里去，因为什么，这事儿很多。
[10:42.49]跟人客气客气走了，自己回家了。
[10:45.92]赶等到头天黑，这俩人又回来了。
[10:48.43]提了一盒儿点心。
[10:50.25]“哈我们老太爷说了，谢谢您哈。”
[10:51.99]“哎呀这个买东西，花钱…”
[10:53.62]“不不您，您留着吧。”
[10:55.70]搁的屋里边儿了。
[10:57.12]临走说“您，您可自己吃啊，您，您打开瞧瞧。”
[11:01.30]俩人走了“不，这不合适啊!”
[11:03.12]再瞧人家走了。
[11:04.59]打开点心盒儿一瞧，就这二百块现大洋。
[11:09.05]拿纸卷好了。
[11:10.38]“哎呦!这么些钱呐!这可不行!我得给人送回去!”
[11:14.27]拎着盒子再出来车都没影儿了。
[11:17.63]再问，不知道，谁家的，不知道。
[11:21.24]得了，先搁着吧。
[11:22.99]对机会再说吧。
[11:24.43]把这二百块现大洋就搁的箱子底下了。
[11:27.93]今儿个李鸣斋回来没问清楚，就翻饬了。
[11:31.67]他走了，大奶奶还委屈呢，
[11:34.30]“这缺德的你说说啊，
[11:38.00]我这给人扎一针挣你说了二百块钱，你怀疑我，
[11:41.37]走走走，活该，啊。”
[11:43.29]心说，抬杠拌嘴三五天你就得回来吧，
[11:46.77]好，一个多月没露面儿。
[11:50.33]眼瞅着八月十五了，
[11:51.91]大奶奶慌了，“嘶这可不行，啊，
[11:55.73]往常也有矫情的时候，
[11:58.19]这回闹的时间太长了，我得去!”
[12:01.66]来到饭馆儿这儿一问
[12:03.06]“我是…啊找李鸣斋，那是我们当家的。”
[12:06.53]先生说
[12:07.08]“他走了呀，
[12:08.66]他那回…六月份了吧这得有啊，说回趟家，
[12:14.16]完事儿就回来跟掌柜的说…要结账，说不干了。
[12:18.52]掌柜的直央给他呀，啊
[12:20.58]干这么些年了老东老伙的，有什么别扭事儿您说，别不干呐。
[12:24.74]他说他太原有一舅舅，开大饭馆儿的。
[12:27.67]上那儿发财去。
[12:28.96]好朋友不挡财路，我们没话说。
[12:31.78]帐结清楚了，他走了奔太原了。”
[12:34.60]“哎呦，是啊…哦那谢谢您吧。”
[12:38.57]转身回来了。
[12:39.59]自个儿心里别扭，
[12:40.88]“唉!李鸣斋啊李鸣斋，
[12:43.25]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做事儿这样儿啊!啊?!
[12:47.18]就因为一赌气你走啦?!
[12:48.94]你撇下我一个人这日子怎么过啊这个。
[12:51.77]太原，我找你去!”
[12:54.20]又一琢磨这挺难，
[12:56.13]妇道人家出门儿不方便呐，啊，
[12:59.46]怎么办呢?
[13:00.87]想了想有主意了，
[13:02.58]站的门口一瞧由打这边儿来一剃头的。
[13:05.51]挑一挑子，手里拿着唤头，
[13:08.14]唤头就是跟大铁镊子似的，啊拿着这个，
[13:11.50]拿着这个小铁棍儿，打这儿往外一弄，得儿棱得儿棱……
[13:17.20]现在很少啦过去这个很多。
[13:20.00]“诶。剃头师傅。这来这来”
[13:23.89]哦~好 来了来了
[13:26.57]叫过来了，挺高兴。
[13:27.94]“您上屋里来吧。”
[13:29.40]“哎，好!大奶奶上屋儿剃去!”
[13:32.57]一说上屋里剃去，心里高兴，
[13:35.29]怎么呢，瞧这穿着打扮这岁数，这妇道人家，
[13:39.54]估计是让我给孩子剃胎头。
[13:42.76]小孩儿剃胎头有规矩，
[13:44.35]剃一个头给俩头的钱，
[13:46.05]今儿发财了，很高兴。
[13:48.00]挑挑儿进来了。来到屋里边儿，
[13:49.97]“行啦大奶奶，把小少爷抱出来吧。”
[13:53.52]“没有。没有。”
[13:57.33]“哦不是你们家孩子啊?给，给谁剃啊?”
[14:00.48]“给我。”
[14:03.54]“给你剃?我木(没)淆(学)过啊!我都是给老爷们儿剃啊!”
[14:10.08]“你给我剃。”
[14:11.28]“不是我这…我没淆(学)过啊我啊!”
[14:15.01]“我告儿你，你给我剃好了，我给你钱，给你一块现大洋，知道么。
[14:21.09]你要不剃的话我现在就喊，就说你强入民宅，强行无理…”
[14:25.76]“哎呀，那剃吧那就，啊，
[14:28.44]那咋儿剃啊?剃个啥呀?”
[14:30.72]“我来一背头吧。”
[14:32.37]“啊，好。”
[14:33.49]这儿开始给弄，弄的都挺好的，
[14:35.30]照镜子一瞧，还挺像男的。
[14:37.60]给了钱之后，攥着一块现大洋，这剃头的跟疯了似的，
[14:41.73]仍儿……往外就跑，
[14:43.33]三分钟又回来了，剃头挑子落这儿了啊。
[14:49.45]冲镜子左看右看呐自己这耳朵眼儿不像，
[14:52.21]怎么呢，过去这女人有耳朵眼儿，
[14:54.12]而且呢她这个嗯耳朵眼儿挺大，
[14:56.60]不像现在你说打一耳钉啊，
[14:58.53]啊有两天它张上了，那不成，眼儿挺大。
[15:01.22]这怎么办呢，把蜡烛点起来了，啊
[15:04.16]拿这蜡油啊揉这耳朵眼儿。
[15:06.63]揉差不多呢，把眼儿堵上了。
[15:08.85]拿粉呢又扑上点儿。
[15:10.64]哎你不细看你瞧不出来。
[15:13.35]拿了几件儿衣服有自己的有丈夫的装的包袱里，
[15:17.18]把这二百快钱带的身上，
[15:19.14]托付了一下自己的街坊，
[15:21.58]“你们给看点儿门，我出去一趟，
[15:24.26]如果我们当家的要是回来了告诉他别走跟家等着我。”
[15:29.39]大奶奶，上火车站，奔太原。
[15:32.40]那会儿正是兵荒马乱军阀混战的时候啊，
[15:35.50]铁路上也不太平。
[15:37.15]北京到太原，就这么点儿路程停停走走，
[15:41.22]走了有这么将近啊这么二十来天，才到太原。
[15:45.27]倒是以前听说过，啊，
[15:47.85]有个舅舅，在这儿开大饭店的，
[15:50.68]找吧，找来找去找到了。
[15:53.44]到这儿一问呐，说“这个…您来晚啦，
[15:57.17]早先确实有这么一饭店。
[15:59.27]他那舅舅啊，已经死了。
[16:01.88]现在这买卖家儿，倒给我们了。”
[16:04.85]“不是，这个…俩月前来没来一个叫李鸣斋的?是他外甥啊。”
[16:10.01]“哦您说这有这么一人。哈，
[16:12.17]天儿还热着呢，来了这么一位。
[16:14.80]听说舅舅死了，转身他也走了。
[16:17.07]去哪儿我们不知道。”
[16:18.77]完了……
[16:19.75]大奶奶一听这坏了，
[16:21.33]这上哪儿找去，坐车回去吧。啊，
[16:24.74]赶紧回北京。
[16:26.35]车也不顺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。
[16:29.58]这天，实在受不了了跟车上下来了。
[16:32.48]说这是哪儿，一问这地儿啊，长辛店儿。
[16:35.88]哎，这离着北京不远了。
[16:37.96]心说，我想想办法吧。
[16:39.72]这会儿天就已经凉下来了。
[16:43.51]树叶儿也都掉了。
[16:44.94]刮着风。
[16:46.59]把身上衣服啊，都系紧了，还挺饿。
[16:50.14]大奶奶远远儿一瞧啊，那有一小店儿。
[16:53.27]嗯，门口呢挂着一个小笊篱。
[16:56.65]啊这是嗯店的幌子。
[16:59.64]来到这儿一瞧呢，就一老太太。
[17:03.16]说“您这儿有吃的么?”“没有。哈，
[17:05.76]这个我们这个就一个人儿，
[17:08.32]儿子呢儿媳妇儿都不在，我自己也没心思弄。
[17:11.94]嗯就是您要住啊，还行。
[17:13.88]吃饭就没有。”
[17:15.68]大奶奶说
[17:16.41]“要这样儿的话…嗯您为什么不填上点儿吃食呢?”
[17:20.92]“嗨谁能弄啊?”
[17:22.25]“我行啊。”
[17:24.15]“哦你你能帮助我?”
[17:26.13]“啊哈，我身上也带着点儿钱。
[17:28.34]嗯现在也成一个人儿了，也不愿意回去了。
[17:30.68]您要不嫌弃呢，我认您当干妈。
[17:33.39]我留在这儿呢，咱娘俩儿 一块儿弄这小店儿，
[17:36.87]前面吃饭，后边儿住宿。您瞧怎么样啊?”
[17:40.04]老太太说“那敢情好，啊哈，
[17:41.26]我就吃碗安乐茶饭，
[17:43.48]前面我都不管了你看着弄吧!”
[17:45.78]老太太住的后边儿去了。
[17:47.43]前边儿呢雇几个人给刷一刷擦一擦，
[17:51.65]填上点儿碗筷，砌个锅，啊都弄好了。
[17:56.06]招了一伙计，啊叫侯德庆，挺老实，山东人。
[18:01.55]也会蒸包子，也会抻面，嗯眼边儿前儿的菜也能炒挺合适。
[18:07.84]“你愿意么?”
[18:08.57]“是，我愿意，
[18:09.69]我这回去也目(没)事儿干，我就跟这儿吧。”
[18:12.30]挺好。
[18:13.69]头天开业早上起来，蒸了两屉包子，
[18:17.48]弄了点儿菜都都切完了跟这儿，
[18:19.97]下开雪了。
[18:21.31]哎呀，漫天大雪啊。
[18:24.13]天与地都是白茫茫一片呐。
[18:26.70]没人来吃饭，没人来住宿。
[18:28.72]大奶奶呢，坐的柜台里边儿直冲盹儿。
[18:32.20]这伙计侯德庆呢，跟这儿待着抱着肩膀儿，冲外边儿看。
[18:38.72]“哎呀，目(没)有来吃饭地(的)，啊，
[18:41.59]再目(没)人来我就吃了。啊，
[18:45.14]这个包子我自己活的馅儿，啊
[18:47.29]我知道我这个手艺啊，
[18:49.18]我自己来一个吃吧。”
[18:51.17]刚要伸手，由打远处，噔噔噔噔噔，
[18:54.86]来了一个人伸手就推门。
[18:57.79]谁呀，李鸣斋。
[19:01.33]没有这么巧的，对，无巧不成书。
[19:05.57]李鸣斋现如今混的挺落魄。
[19:08.51]找自己这舅舅死了，
[19:10.33]上别的饭馆儿吧人家不用人。
[19:13.18]身上没多少钱，啊
[19:14.98]这俩月过去之后呢，
[19:16.57]衣衫褴褛，头发都挺长，
[19:19.20]一脸的滋泥儿。
[19:20.80]而且这几天三天没吃饭了，瞧谁都像烙饼。啊，
[19:25.80]远远儿的瞧见这儿有一小饭店，心说就是它了，
[19:29.34]又一琢磨我是干勤行儿的呀，
[19:32.19]我知道没有钱人家不卖饭呐。
[19:35.36]跟街边儿上抓了一把石头子儿，
[19:38.27]揣的怀里边儿，鼓鼓囊囊。
[19:41.21]谁瞧见都像是铜子儿。啊，挺高兴。
[19:45.76]来到这儿一推门进来了。
[19:48.33]“有饭吃么?”
[19:49.56]“啊，有!哈刚蒸得了包子!啊快坐快坐!”
[19:52.98]让的这儿，“嗯~~您了吃熟(什)么呀?”
[19:56.23]“六屉包子，四锅面条儿，啊，
[20:01.15]五盆汤，来，来一百个馒头啊。”
[20:05.04]“哎呀，您了是吃饭啊你是自杀啊?
[20:08.26]死的方法儿多了啊，
[20:10.48]你干熟(什)么遭禁粮食啊?啊。”
[20:13.09]“我我我饿…”
[20:14.27]“我看出你恶(饿)哈，我瞧着你就不善我告儿你吧嗯。”
[20:18.77]拿了两盘儿包子给煮了碗面，又来了碗高汤。坐的这儿，好，李鸣斋可看见饭了。
[20:26.55]甩开腮帮子，撩开后槽牙，
[20:28.88]把里边儿套间儿打开了，小仓库的钥匙拧开，
[20:31.60]饭菜如长江流水似风卷残云，
[20:34.88]就跟倒土箱子里似的，七扯咔嚓七扯咔嚓……
[20:38.13]全吃了。啊，吃饱了往这儿一坐，一抹嘴儿，
[20:43.04]“伙计。”
[20:43.97]“霍，大爷，吃饱咧?结账是不?”
[20:48.12]“你算算，多少钱呐?”
[20:50.28]“哈这目(没)多少钱哈，啊一共这是~~一块二毛钱，哈，一块二毛钱。”
[20:54.77]“嗯。没钱。”
[21:00.01]“呀?啊这个了了了不起啊你啊，
[21:02.16]你吃的比谁都多，你这胆子比谁都大，
[21:06.10]目(没)钱你就敢吃饭呐啊!
[21:08.45]阴天下雨不知道，
[21:09.43]兜儿里有钱目(没)钱不知道么!啊，
[21:11.63]你骗人啊。
[21:12.71]你那个怀里边儿鼓鼓囊囊地(的)，啊，
[21:15.60]你别舍不地(的)蒙吃蒙喝不行啊。”
[21:18.99]“啊，你要这个?”
[21:20.37]掏出来，哗啦……侯德庆过去还看呢，
[21:25.31]“哦，看来是真目(没)钱，啊。
[21:28.14]这个石子儿像是门口儿马路上的那个哈。
[21:31.43]你目(没)钱呐?”
[21:32.71]“没钱。我跟您这么说，我是异乡之人，
[21:36.44]落魄至此没有别的，跟你们掌柜的说，啊哈，嗯可怜可怜我。
[21:42.13]我以后有了钱了再还了也行，
[21:44.83]或者给我记上账也行。”
[21:46.73]“记账?俺们这儿也目(没)有账本儿啊。
[21:50.00]你等着吧，我几(给)掌柜的说说吧，啊。”
[21:53.54]转身找这大奶奶。
[21:55.87]他可不知道大奶奶是女的，一直拿他当掌柜的。
[22:00.02]大奶奶跟这儿坐着呢，
[22:02.00]“这个，掌柜的…”
[22:04.79]“什么事儿啊?”
[22:06.02]“来吃饭滴(的)了”
[22:07.89]“你不给他端了么。”
[22:09.13]“他吃完了。”
[22:10.64]“算账啊。”
[22:11.67]“他目(没)钱啊。
[22:14.66]他吃了好些个东西啊。
[22:16.66]他吃完他目(没)钱。”
[22:18.87]“那怎么办呢?”
[22:20.42]“让让让我问您怎么办涅。你说怎么办涅?”
[22:23.66]“哦，你问他任打认罚吧。”
[22:26.24]“好，好主意，我问他去。”
[22:28.14]回来了。
[22:28.96]“哎，认打认罚呀?”
[22:31.77]“认打怎么说呀?”
[22:33.67]“…等着……掌柜的，认打怎么说呀?”
[22:38.65]“认打，衣裳扒光了，扔的院儿里，浑身上下泼上凉水，把他冻上。”
[22:43.22]“哎，这主意好嗯。”
[22:45.47]回来了
[22:46.28]“扒光了，扔院儿里，泼上水都冻成冰棍子。”
[22:49.37]“认打。认罚呢?”
[22:51.78]“你等着啊……掌柜的，认罚怎么办涅?”
[22:57.61]“认罚呀，认罚就留的咱们这儿当伙计，
[23:01.40]一个月开八块钱，先给他四块，马上洗澡换衣裳。”
[23:05.33]“嗯?啊这是罚他呀?”
[23:10.30]“行，去说去。”
[23:11.32]“哎!”
[23:12.09]转身回来了
[23:13.09]“掌柜的说啦，
[23:14.23]认罚的话呀留下当伙计，
[23:17.17]给八块钱，先支四块，洗澡，换衣裳，剃头。你愿意不?”
[23:22.17]“啊?我认罚…”
[23:23.37]“我奏(就)知道你得认罚呀!
[23:27.49]你准得认罚呀!
[23:29.18]我一个月才能挣三块啊我!
[23:32.36]你这八块钱支四块啊你这，
[23:34.39]这哪儿说理去你这事儿闹的!”
[23:37.31]怎么回事儿啊，瞧出来是李鸣斋了。
[23:41.69]两口子过了好几十年了能不知道么。
[23:45.02]往那一坐一说话，大奶奶一瞧，
[23:47.48]“哎!好!好缺德挨刀的啊!
[23:52.04]你是出息了啊，离开我以为你了不起啊，
[23:57.31]感情你加入丐帮了啊!
[24:00.49]哼~这捯饬的很讲究啊哈。”
[24:04.93]行啊等着吧。
[24:06.11]一会儿瞧他吃，啊吃完了没钱，
[24:08.78]这儿成心的，这一说认罚，挺高兴。
[24:12.05]好，带他洗澡去吧。
[24:13.89]洗澡，换衣服，剃头，这都不提。
[24:16.86]都弄完了，侯德庆又过来了，
[24:19.57]“掌柜的，都捯饬完了你看比我还精神呐啊，
[24:23.43]你看看啊，捯饬完啦。”
[24:25.84]“哦，你跟他说啊，
[24:28.00]对他来说还有一个活儿必须要干，
[24:31.07]要不然咱们这儿不要他。”
[24:32.46]“哈，对对，你看这差不多这个哈。
[24:34.67]我就说是不能饶了他么哈。
[24:36.62]嗯让他干熟(什)么呀?”
[24:37.99]“你告儿他，掌柜的我有一毛病，
[24:40.31]晚上睡觉的时候，得泡脚，他得给我洗脚。
[24:44.13]知道么，洗够两个小时了，给我搓脚搓的我困了为止。
[24:49.23]打这儿起连干三年，问他愿意么。”
[24:51.43]“你这就对了你看。
[24:53.27]我说不能饶他么……
[24:54.92]哎，过来问你点儿事儿，你以前干过足疗的么?啊?”
[25:04.35]“啊哈，没有。我就干过勤行儿。”
[25:06.46]“是，这个也得勤齐知道么，不勤齐不行，啊，
[25:09.83]俺们掌柜的说啦，
[25:10.96]晚上睡觉弄盆水给他洗脚，洗完给搓脚，
[25:14.15]搓完了搓仨小时他睡着啦，你算了事儿了，啊，
[25:17.08]连干三年，要不然现在，扒光了，扔院儿里，泼上水啊。啊，
[25:22.68]我我我我可作兴这行子咧知道么。”
[25:25.54]“我，我我我愿意。”
[25:26.92]不愿意不行啊，吃人家嘴短是吧，现在还钱没有，
[25:30.19]“我我我愿意。”啊，
[25:32.80]这儿回去一说，“嗯他愿意咧。”
[25:34.74]“行，今天晚上开始，我看他也困了，”
[25:37.58]这会儿已经下午五点来钟，
[25:39.42]“你把他送的我那屋去，啊在外头把锁锁上。”
[25:43.27]“好咧。”
[25:44.61]领着李鸣斋来到大奶奶睡觉这屋，
[25:47.74]人呐，有日子没跟床上睡觉了，
[25:50.56]一瞧床一瞧见被乎这亲呐!一脑袋扎上睡着了。
[25:54.91]侯德庆出来， 把锁锁上，转身忙活自己的去。
[26:00.45]这一天都忙活过去到晚上八点钟。
[26:03.22]挂上板儿，门都关好了，准备啊休息了。
[26:07.94]大奶奶把自己的这个贴身的衣服都准备完了，
[26:11.78]告诉侯德庆“啊那个，放狗你惊醒着点儿，我要睡觉了。
[26:16.58]”来到这儿，拧开钥匙，推门儿就进去了。
[26:20.19]侯德庆后边儿跟着呢，
[26:22.20]怎么呢，他想瞧一新鲜。
[26:24.71]心说“这个小子可够他受的啊，
[26:26.90]给人洗脚洗俩小时，搓仨小时，
[26:30.66]唉俺滴(的)娘啊可了不地了，我打今儿起我得对她好，
[26:33.67]嗯，我得对他好，
[26:36.33]回他哪天他跑了这个活儿落的我这儿可受不了。”啊，
[26:43.12]掌柜的进门儿，把门关上他瞧不见，
[26:45.94]他转的窗户这儿来，
[26:47.67]拿这个指甲呀窗户上捅一眼儿，
[26:51.48]木匠调线儿，一眼儿睁一眼儿闭往里瞧。
[26:54.34]黑咕隆咚瞧不见。
[26:56.49]大奶奶往屋一走，听见床上打呼噜声音，
[27:01.30]哎!李明斋!”李鸣斋蹭楞起来了，睡得迷迷糊糊
[27:05.15]“哦掌柜的掌柜的，我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。”
[27:08.01]“嗯，你叫什么呀?”
[27:10.64]“我我叫叫李李李鸣斋。”
[27:12.79]大奶奶转身，坐的炕沿儿上，
[27:15.06]李鸣斋下地这儿站着，迷迷糊糊的。
[27:17.86]“叫李鸣斋呀。哪儿的人呐?”
[27:19.71]“嗯，我北京人。”
[27:21.41]“住哪儿啊?”
[27:22.07]“住天桥儿。”
[27:23.36]“哦，因为什么跑到外边儿来啦?”
[27:26.53]“嗨，我那个媳妇儿啊他偷野汉子…”
[27:29.14]“呸!你瞧见了么?”
[27:31.96]“是我这么琢磨着来着。”
[27:34.26]“哦，现如今呢?”
[27:35.99]“现如今我这不落魄了么，没有办法。”
[27:38.31]“嗯，我问你，我说那要求你都同意么?”
[27:41.64]“是，我这这一会儿我给您洗脚，我给您搓脚。
[27:44.47]我一定好好的工作啊哈。这个我保证搓的让您满意。嗯”
[27:49.18]“，我问你，你现在想不想回家呀?”
[27:52.00]“我想，我其实说良心话我自己这这这段时间我也琢磨来着，
[27:56.78]嗯保不齐是我自己琢磨错了，
[27:59.06]未必我媳妇儿干了对不起我的事儿。
[28:01.68]嗨，可是话说回来了，事到如今我也没脸回去了，
[28:05.33]说别的都晚了，我也我也就这样儿了，
[28:08.29]得了掌柜的，什么话甭说了，我给您洗脚吧。”
[28:11.45]“等会儿。”
[28:12.74]大奶奶打开随身的包袱，
[28:15.29]把自己外边儿的这身儿男人的衣服脱下来，
[28:18.30]贴身穿着兜兜，脑袋上把帽子一摘，头发也长了，头发披散下来，
[28:23.11]一回身，把这蜡点着了，蜡一亮屋里边儿一亮，窗户外边儿侯德庆吓一跳，
[28:30.17]“呀，掌柜的是个妖精!
[28:35.47]她是个妖精。
[28:36.71]明明是个男滴(的)，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变娘们了?
[28:41.52]我得看看她一会儿吃人不吃人。
[28:45.83]他要是吃人，我扭头就跑我告你吧哈。”
[28:48.85]跟这儿看着。
[28:50.36]屋里边儿李鸣斋一直低着头，
[28:52.71]这会儿呢蜡烛亮了也不好意思抬头，怎么呢，
[28:56.67]那么大老爷们给人家搓脚自己心里难受。
[28:59.69]肚子里边儿有只手抓自己不是滋味一直低着头儿。
[29:03.47]大奶奶拿手一指他，
[29:04.65]“嗨!你抬头瞧瞧我是谁呀。”
[29:07.24]“掌柜的…啊!哎呦媳妇儿，是你呀!?”
[29:12.22]“好小子，男子汉大丈夫你好大的能耐呀，
[29:15.96]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呀?”
[29:17.77]哎呦我这，我我我不是说了么我后悔了，
[29:22.16]我错了，你饶了我吧，我，我我不敢了。”
[29:24.67]“嗯，既然这儿样儿说我就饶了你了。
[29:27.08]行了，天儿也不早了，上床睡觉吧。”
[29:30.30]刚说到这儿外边儿侯德庆喊上了，
[29:32.10]“掌柜的，什么事儿有个先来后到，先济着我呀!”